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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馭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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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邊貝琳達總算找回了自己的手腳,掏出幾顆小丸猛力摔到地上,頓有一陣煙霧朝姜懷琰的方向噴射而出。

煙霧帶有劇毒,但對毒抗性本就會隨著人的境界提升而增強,哪怕是面對八年前還是生人的姜懷琰,這毒霧能起到的作用也很有限,更何況是如今得到了幽魔之身的她。

貝琳達本也沒寄望煙中之毒能起到多大效果,只望能稍微蒙蔽其感官。

煙. 霧彈扔出同時,她扔出一個大範圍攻擊術法,然後奪路奔逃。

她全力之下的速度不可謂不快,但還沒跑出幾步,就尖叫著被揪住後領拖了回去。

然後迎接她的,是可怕劇痛後的無底黑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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奧維爾率軍到達了另一個記號的所在地,因他畢竟不是設下記號的術者本人,能獲得的位置信息並不那麽準確。

但是沒有關系,只要將這片區域所有可藏身之處推平,人自然就能找到了。

他是已臻聖級境界的戰士,拔刀瞬間熱浪翻滾,周圍兵卒無不敬畏地低頭快速退開,以避免被誤傷。

他正欲動手,忽然——

更為巨大而耀目的火光在他頭頂陡然爆燃!

電光火石之間大劍與寬刀擊出錚然巨響,周圍十幾名兵卒在在翻騰的烈焰中慘嚎殞命。

迎面巨力之下,奧維爾後退了半步,驚愕道:“竟是你?!”

他的功法“灼浪”與段霄所修同屬火系,但灼浪與大多數火系功法一樣為廣範圍攻擊模式,而段家的“狂炎”則是難得的單點突破型。

狂炎非常考驗使用者的意志力和精準度,長時間戰鬥中甚至會引發過剩的破壞欲。

而相對的,它在近身戰中威力相當恐怖,尤其是修到宗級以上後,一劍掠過皮膚足以將人半身化為灰燼,且可無視同等級的屬性相克。

石斷雲與其走狗曾兩次偷襲段霄,皆無功而返,直到段霞向其透露了狂炎的弱點。

狂炎對使用者肉軀造成的壓力為其他功法遠不能及,因此在戰中需要多次回氣,到達宗級後隨著威力拔升,這一弱點也變得更為明顯。

段霞雖然未達宗級,但為讓她未雨綢繆地養成良好的戰鬥習慣,父兄從啟蒙時開始就在逐步教導她如何掌握回氣節奏,如何在內力最薄弱的瞬間防備敵人、在不同的戰鬥環境中要如何調整攻擊力度等技巧。

沒想到這番悉心教導,最終卻成了他們自身的催命符。

最終那一戰中,石斷雲和術師伊頓正面強攻,奧維爾以火克火,逼盡段家父子回氣的餘地,肅梟以幻術擾亂目標感官,並伺機偷襲。

也就是說,當初那場將殺害段家父子的圍攻中,奧維爾本就出力不少,更是擔任了最為針對狂炎功法弱點的那個角色。

此時,最初的愕然後,他立馬反應過來,身周熱浪翻滾而起,朝段霄席卷而去。

然而段霄身法忽變,寬刃大劍劃出一道詭譎的弧線,在奧維爾握刀之手背上留下一道焦黑翻卷的豁口。

而後他立即在圍攏的熱浪之間抽身後退。

奧維爾手中寬刀細微地顫抖了兩下,那道傷還不至於影響到他的行動,真正讓他驚異的是段霄方才那一劍。

他對八年前那場勝仗印象深刻,他不記得自己曾在段家人身上看到過這種劍勢。

但威力太弱,只是偶然的應變方式吧,他想著,冷笑道:

“居然會是幽魔——雖然不知道你是從哪裏得了什麽奇遇,但我當年都能敗你,現在,你是特地從地裏爬出來讓我再殺一次啊!”

段霄站在二十多米開外,不發一語,只是用黑炎燃燒的雙瞳陰沈地盯著他。

奧維爾正欲動作,譏諷的笑意卻忽然僵在了嘴角——他感應到了屬下麥吉亞的死亡。

短暫的分神後,段霄的身影已經悄無聲息地消失了。

隨後消失的,還有那兩個記號的力量信息。

奧維爾臉色微變,立即率人趕往貝琳達所在之地。

遠處,段霄遙遙望著那遠去的隊伍,握劍之手松了又緊,緊了又松,青筋在蒼白的皮膚上暴凸虬結。

片刻前,章閑問他:“敵人針對狂炎的克制之法?你可做好了應對準備?”

他沈默點頭。

章閑:“那麽,你暫不可暴露。”

“為何?”段霄轉頭,燃燒著銀灰火焰的雙瞳盯著她低聲問:“我可以滅口,為何不可?”

章閑:“現在神帝殿共有三名大主教,力量基本平衡,你殺奧維爾,這個空缺會被立即補上,除了奧維爾這個戰力本身,並不會造成其他損失,還平白將你的戰力暴露幹凈。”

“然後,奧維爾的壯烈犧牲還能迫使他們產生危機感,從此更加兄友弟恭團結友愛,眾志成城地剿滅不安分的叛逆,最終皆大歡喜。”因珀輕輕拍掌,似笑非笑道:“——戰爭從不是比誰殺的人多,段將軍難道不明白?”

章閑:“無論哪個時代,都有的是自恃勇武,仗一口意氣壞大事的蠢輩,將軍應當也見過不少。”

——那麽現在,你也想要成為那樣的人嗎?

仇敵的身影已然消失在密林之中,段霄將左手覆在大劍落霜的刃面上,感受著由滾燙回歸冰寒的溫度。

他們家用的是火系功法,但兵刃之名,甚至人名都喜取與霜雪、寒冷相關之意,為的便是隨時提醒自身保持理智,駕馭殺意。

冷靜下來後,他利落收劍,身影再次倏地消失在原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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貝琳達並沒有死,只是淒慘地臉朝下倒在泥地上。

姜懷琰只是敲暈了她,頂多因滿腔的恨意而下手較重,除此以外並沒有再對她做什麽,只是她倒下時被石子磕破了面頰。

本來這也算不上什麽,畢竟這兩千年來療愈師的技術水平得到了長足發展,要處理區區一道刮痕是再簡單不過,然而,這周圍仍籠罩著她自己放出來的毒霧。

奧維爾趕到將她喚醒時,毒素已滲入傷口,將她半張臉都侵蝕成了斑駁的石灰色。

不顧阻攔凝出水鏡看清了自己此時模樣之後,她再度爆發出長聲慘叫。

“呀啊啊啊啊啊啊!!!”

其實姜懷琰離去時,正萬分艱難地壓制剁碎她腦袋的沖動,連頭都不敢回,確實是沒有料到能給仇敵帶來那麽大的身心傷害。

畢竟臉只是“拋磚引玉”的那塊磚、錦上添花的那朵花。

姜將軍並不是很能感同身受地理解,一個依附者是有多麽仰賴自身相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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姜懷琰已經到達了約定好的集合點附近,天上殘陽已暗,她有些魂不守舍。

此時,忽見段霄趕至,三步並作兩步到了她的面前。

兩人皆是剛剛按捺殺意,讓敵寇之命從自己指縫間脫走,此時面對著曾經失去過的,最熟悉的面容,心中既是哀戚,又是安慰。

段霄一把擁住了妻子,壓抑地哽咽道:“對不起。”

“我先你而去,對不起。”

姜懷琰雙手用力攀住丈夫後背,將臉狠狠地埋在了他的肩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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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確實是能用之人。”章閑正在遠處留意著情況,兩名幽魔的靈魂狀態在她的感應中無所遁形。

她讓段霄和姜懷琰出戰又不讓他們殺死貝琳達和奧維爾,除了設計讓神帝方勢力內耗的目的之外,也是為了讓兩名幽魔面對仇恨,駕馭仇恨。

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受召成為巫妖或幽魔,死亡會摧毀大多數魂魄的意志,唯有意志堅韌且執念深重者,才能跨越那道生與死的界線。

也正因如此,方蘇醒的巫妖或幽魔很容易沈浸在那股執念之中,若不能自行控制便會逐漸喪失理智,成為只知殺戮的行屍走肉。

若是變成那樣,段霄二人便不再是章閑他們想要的助力了。

人民大多喜歡看到受害者奮起反抗的故事,那似乎比自上而下的審判更加有說服力,讓人更容易信服。

但若反抗成了純粹的覆仇,就有悖於因珀和章閑的準則了。

覆仇可以是恢覆秩序公正之後的,一個順帶達成的結果,但決不能是放在明面上的目的。

“阿閑的眼光向來好。”因珀微笑著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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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不倫不類歷”三月三十一日,接近晚飯時分。

大澤東南部小城凈邊城的市集上,一男一女正並肩同行,那正是朱以彤和沈良銘,不過他們用術法給自己的長相稍微做了些“泯然眾人”方向的調整。

其實在如今的大澤,認得段霞的人很多,認得他們二人者卻幾乎沒有,但謹慎起見,為了規避遭遇神帝殿高級眼線的“萬一”,他們還是對容貌做了掩飾。

兩人的手牽著,走得緩慢。

他們也曾有過明亮的前途,當時沈良銘已是軍中中郎將,而朱以彤雖然學業未畢,但已經被大澤王國術師協會提前錄取。

若是沒有被石斷雲那渣渣禍害,他們或許能夠擁有一段平凡枯燥的生活,偶爾空閑又想偷懶時,就像現在這樣步上街頭,找些吃食,消磨些時間,用俸祿薪金買些必要或不必要的小物事,然後在天黑後一同回家。

“嘿,姑娘!”

朱以彤略微的出神被打斷了,她看向聲音的源頭。

她平靜地意識到,現在這世道之下即使他們能手牽手上街,怕也是難以得到片刻的“平凡枯燥”。

那搭訕者並不是獨自一人,那看裝束應是傭兵的十幾個漢子,當街就那麽明目張膽地朝他們二人圍攏過來,幾乎把本就不怎麽寬敞的小道占滿了。

“姑娘,我們兄弟剛拿了賞金,定不會虧待你。”為首者醜陋地笑著,說話都懶得拐彎抹角。

沈良銘本來就是那種“濃眉大眼國字臉”類型的老實人長相,經過術法加工後確實達到了泯然眾人的效果,但朱以彤本身基數要高一點,即便被術法效果過濾過,顏值也依然在平均線以上。

而且,她只修了臉沒有修身材,雖說穿著寬大的鬥篷,但臨海地區風大,還是能被看出一點端倪。

這不,就被一群流氓無賴覬覦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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